卡尔脑中不停回放着昨天的事情。
寿来在另一个地方也疑惑的挠头。
十八小时前……
卡尔在盯，
士郎在盯，
枫太在盯。
每个人都围坐在圆桌旁一言不发。
而且还互相盯着对方。
平静到能听见处虫子拍打翅膀的声音。
如果这鬼地方有虫子的话。
他们都被莫名其妙的传送到了这个像是太空一样的小房间。
然后就是一个自称“坂本”的四眼仔声称这里要开始召开暗杀查尔斯的相关会议。
几个月前拼的你死我亡的敌人，
今天却要和和气气的联手杀人？
「开什么玩笑？」
这大概是他们共同的感受。
但任务就是任务，
没有拒绝的余地。
士郎看到卡尔的时候，
他足足呆立了一分钟。
因为，
卡尔的那双眼睛，
和自己记忆中的眼睛别无二致。
更因为卡尔和阿尔托莉雅长得太像了。
直到被悠拍了拍后背才醒过神来。
也许是为了想缓解尴尬的气氛，
卡尔对士郎道：
「你女朋友呢？」
听到这句话，
士郎的脸上闪过了一抹悲伤。
眼睛避免和别人直视。
他的脑海里，
再次浮现出即将从东京转移到巴勒斯坦时，剑身穿过凛的身体，
自己抱住她，
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恋人失去意识的场景。
卡尔看出了士郎的想法，
因此也没有追问。
旁边的寿来扭过头对卡尔道：
「你胡子这么长，应该被关进去很久，最近才出来的吧？也不剃胡子。」
卡尔道：「我就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剃胡子没时间。又不是娘们，那么关注外表干嘛？」
坂本咳嗽了几下，提醒众人会议开始了。
接着他点了点桌子，
一座城市的立体地图出现在桌面上。
坂本道：「这就是幸福之城的地图。」
士郎仔细盯着地图，
暗自在心里感叹这城市太高科技了。
坂本用手指放大了地图道：
「幸福之城建立于1958年，是联合国自1950年就开始建设的人造岛屿，目的是实验不同种族一起共存的可能性。」
他接着道：「但到20世纪80年代，移民这里的大部分都是来自西方国家的白人和日韩的东亚人。」
寿来插嘴道：「但是从90年代开始，大量第三世界，尤其是来自非洲和回教国家的移民开始涌入这里，并且和“受欢迎移民”产生了激烈冲突。」
坂本道：「是的。所谓的“受欢迎移民”主要就是西方白人国家和东亚国家的移民。“不受欢迎移民”则主要来自中东、拉美和东南亚以及黑非洲。」
卡尔道：「所以，受教育程度较高、血统较优秀的受欢迎移民们开始抵制那些坂本先生说的地区的不受欢迎移民，甚至开始打算让幸福之城独立建国，建设一个高等人国家。」
坂本道：「这种思想就是“幸福解放运动”的基本纲领。该组织和世界各国的保守主义和民族主义运动关系密切。」
士郎道：「然后查尔斯三世来这里的原因之一就是敦促城市的管理者们用政治正确实行极权统治，就像其它国家。」
悠道：「政治正确本质上还是反动的资产阶级文字狱，强力镇压无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的反资本主义革命。」
坂本道：「不止如此，这次所谓的世界和平会议的实际内容其实是组成一个更加紧密的“神圣同盟”来镇压国际上的反建制派武装。」
寿来道：「所以必须杀了查尔斯三世，但不能伤害其他国家的官员或者名流，因为这会让三百人委员会亲自出手，没人做好现在就对抗他们的准备。」
士郎道：「更加紧密的神圣同盟，我们所能做的只有拖延它的成立。」
坂本指了指地图上的一栋蜂巢形建筑道：
「幸福之城自2010年升级后，其科技发达程度至少领先其它地区几百年。所有建筑都是蜂巢式，地面也由微小的颗粒构成，人只需要想去哪里，颗粒就会自动让人移动。」
枫太道：「真是让人恶心的城市。」
寿来道：「这座城市俯瞰就是典型的方形，全市分为五个区，东南西北中。」
一个棕发青年道：
「东区和西区、南区总体而言正常，但也是幸福解放运动活动最频繁的地方。北区不受欢迎移民最多，犯罪率也最高。中区自从幸福解放运动成立以来，戒备森严。」
坂本道：「威廉说得对，中区完全是军事化地区，驻扎着六万联合国军。」
威廉突然站起身道：
「接下来的内容属于最高机密，仅限于各友军代表之间讨论，请其他人，全部回避一小时。」
卡尔道：「好吧。」
其他人也都没有意见，纷纷起身被传送到其它空间。
安藤寿来感觉全身就像被电到了一样，
非常酥麻。
但这种感觉很快就过去了。
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座图书馆内。
而自己站在书架前。
眼前的书架上全都是历史和名人传记一类的书。
而身边站着一个人。
男人。
穿着白色的西装。
已经是一个谢顶了的中年人。
聚精会神的翻看着手中的《重建第三圣殿之路》。
这是美国基督教锡安主义者写的一部鼓吹炸毁阿卡萨寺庙的书籍。
那名中年人突然冷不丁道：
「你觉得刺杀查尔斯三世的成功率有多高？」
寿来道：「五成，不过无论成不成功，我都会杀了桐谷和人。」
寿来对中年人的语气显得有点不耐烦。
中年人把书重新放回了书架，
放的时候小心翼翼，
又充满虔诚。
他放完书，直视寿来道：
「你一定要告诉组织行动时间，到时我们也会炸掉圣殿山上的异教徒寺庙的。」
寿来也直视中年人，不过那双眼睛就像随时要吃人一样。
「这你放心。我不是卡尔那群纳粹，我知道基督徒和白人的敌人是回教徒。倒是我想知道组织要这么处理本·大卫？」
中年人道：「既然一些犹太人坚信他是弥赛亚，那就先放过他。反正他对我们还有用，我们只需要等待主的再临，大决战后，那些不信神的犹太人自然会被审判。」
寿来「嗯」了一声。
他心中的复仇之火在熊熊燃烧。
为了复仇，
他可以抛弃自己的一切。
也可以让引爆惨烈战争。
就算是引发全世界十几亿回教徒和西方世界的全面战争。
卡尔被传送回了囚牢。
他不停的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不安的，
却也是疑惑的踱步。
「为什么？」
卡尔在想。
为什么各方参加者都要暴露面目。
为什么各方参加者都要说出真名？
虽然自己只透露了卡尔这个名字。
这不合理。
一个革命组织的重要成员长什么样子，
叫什么名字，
难道就这么轻易的暴露给其它组织？
哪怕这个组织的重要成员是被判刑，
要将功补过的人。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他的脑海里充满着问号。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包烟。
从中取出一根，
倚靠在墙上。
叼在嘴里才发现，
自己没有戴打火机。
他苦笑着。
虽然自己凭借超高速移动时产生的摩擦就能点烟。
但是他没有，
因为他懒。
他就这样叼着没有点燃的烟，
一脸疑惑的靠墙站着。
他想不通，
想不通各组织怎么做的理由。
他还有一个问题，
卫宫士郎他们发生了什么？
很显然，
是远坂凛出事了。
欧无恨绝不会把士郎交给新赤军。
而他也显然成功了。
那么，
远坂凛出事可能是在转移途中。
又是谁，
让远坂凛出事的呢？
可能对远坂凛出手的只有：
库丘林、
夜刀神十香和四纟乃、
欧无恨、
春日野悠、
旗立枫太、
安藤寿来，
他思索着。
前三者是受到日本天皇指示的，
而天皇的目标只是让卫宫士郎活着。
对卫宫士郎落入谁手里不感兴趣。
后三者全部都在会场，
士郎对他们并无反感，
反而对他们毫无戒备。
卫宫士郎还没有被训练到连微表情都能控制的程度，
这他看得出来。
那么，
唯一有可能让远坂凛出事的只有欧无恨。
来冬木保护士郎的回教徒和拉美左翼游击队分子也是他带到日本的。
但卫宫士郎怎么会和伤害远坂凛的欧无恨的祖国当时的盟友共事？
难道就因为他和这些人以前是准战友？
不。
卫宫士郎不是这种人，
他毫无疑问会选择翻脸。
答案只有一个，
远坂凛被当成人质了。
远坂凛现在又在谁手里？
华国？
法塔赫？
FARC？
塔利班？
只可能在华国和法塔赫两者之一的手里。
因为华国和法塔赫都不可能对其它组织完全放心。
而卫宫士郎是法塔赫成员。
现在华国和法塔赫关系紧绷。
如果抓远坂凛为人质的是华国，
那么卫宫士郎很有可能会破坏这次任务。
因为华国终究是现在这个国际体制的重要部分。
也是新神圣同盟毫无疑问的潜在成员国。
法塔赫不会愚蠢到派遣一个随时都会因为对方威胁就叛变的人执行任务。
远坂凛在法塔赫手里。
当然，
这一切都只是卡尔的猜测。
也有可能是远坂凛已经因为意外去见希特勒和墨索里尼了。
「别想太多了。」
一个人。
一个脚是马赛克、
手是马赛克、
头是马赛克、
就连身体都是马赛克的人。
卡尔的头昏昏沉沉的。
眼前的一切都无比模糊。
但周边的一切越模糊，
那个人的身形就越清晰。
他朝着卡尔走来。
他道：「你现在想的应该是如何完成任务。」
他是卡尔的朋友。
那次事故后他就频繁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
随着卡尔经历的事情变多。
他的形象就愈发清晰。
老师的眼睛、
师叔的拐杖、
义母的耳朵、
还有某个不知名的男人的面孔。
老师在坠机事故中失去、
师叔被自己斩下头颅、
义母被自己连累致死。
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
自己仍然记得那个男人背着自己瘫痪的儿子往前爬，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只为了保住自己儿子的性命。
被自己砍掉三根手指还在苦苦哀求发过自己儿子的命。
被自己拒绝，
一点点的往父子身上浇汽油时他的愤怒混杂绝望，
和被自己用打火机点燃身体时，
凄厉的惨叫，
下意识的想把儿子抱在怀里的举动。
「怎么做明明会让身上的火烧到儿子身上。」
当然，
印象最深的还是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中张着嘴巴，
被定格在生前最后表情的那个男人的，
那张脸。
不知为何，
卡尔杀了那么多人，
却唯独无法忘记那个表情，
那张脸。
他的朋友叫影子。
卡尔低语道：「我怎么样才能实现我的目标？」
影子道：「成为穷人的保护神。」
卡尔道：「为何？」
影子道：「因为穷人都是食腐动物，他们渴望着旧体制瓦解后分食它早已在灭亡前腐烂的血肉。」
他接着道：「革命者所要做的就是让他们变成掠食者。单身汉想女人，就把女人抢过来给他们欢愉；无产者想财产，那就把有钱人的钱夺过来，给他们享用。让他们知道跟随你有好处，让他们从等待体系崩溃的被动者变成主导推动体系毁灭的主动者。」
卡尔道：「但穷人有这么大的力量吗？」
影子道：「当今社会上蔑视穷人的愚蠢精英们只是没有尝到革命的恐怖而已。穷人多为劳动者，他们是运行这个社会的关键，也是被压榨最深的群体，他们的贪欲是最强烈的，这股贪欲一旦转化为力量，必将势不可挡。」
卡尔道：「但是穷人很难团结一致。」
影子道：「你需要像我刚才说的一样，给他们甜头尝尝。然后……」
卡尔道：「然后什么？」
影子道：「信仰。」
卡尔道：「信仰？」
影子道：「对。就是信仰。信仰能让人超越血统的产生凝聚力。」
卡尔道：「何种信仰？」
影子道：「类似基督教和回教的信仰。不需要多么复杂的仪式，只需要信奉那唯一的神&真理，让他们知道自己牺牲后会去往天国，自己投身于一场神圣的运动，会建成地上的神国，配合利益，将凝聚一支强有力的大军。」
卡尔道：「还有呢？」
影子道：「永远不要在乎自己的行为或者言论是否极端，只要你能满足自己的支持者就行了。也不要试图调和与其他人的分歧，让体制崩溃，让世界混乱，让一切都多变，以多变应不变。」
影子道：「在作为革命者的时候，抛弃一切的感情和道德，革命者只为了破坏而存在，建设那是建设者的事情，破坏才是革命者的事情，破坏者就是革命者的别称。革命者唯一的道德就是破坏旧体制，不择手段是革命者唯一的高尚之举。」
这种对话，
卡尔基本每天一有时间就会进行。
无论是：
吃饭、
小便、
大便、
洗澡、
杀人。
这种对话总会让他从在海上漫无目的的随波逐流的独木舟，
变回装备着地图和指南针，寻求固定目标的帆船。
卡尔坚信这世界上存在着“生命力”。
一种冥冥之中引导万物前进的神秘存在？
他相信，
万物都是为了超越自己，向前进化而诞生的。
生物想要思考，
于是就有了大脑；
生物想拿东西；
于是就有了手臂。
长颈鹿想要吃树上的叶子，
于是这个种族就进化出了长长的脖子。
进化并非被动的，
而是主动的。
这就是生命力，
这就是“创造进化论”。
而他所要做的，
就是通过创造更为优秀的“新人”，
来取代那些不向前进化甚至退化的“旧人”。
全身被电到酥麻，
眼前的朋友和囚牢消失了。
他又回到了会场。
他的前面是士郎、
寿来、
悠、
枫太、
还有伊藤诚。
当然，
也有幸福解放运动的威廉、
法塔赫的阿卜杜拉、
哈马斯的穆罕默德、
FARC的罗德里格斯、
新赤军的金先生、
和自己这边的孔雷。
卡尔坐会了座位上，
一直盯着士郎，
直到其也坐下。
坂本开口道：「经过各方代表的协商，我们通过了行动草案。」
坂本点了点桌面，
熟悉的立体影像再次出现。
坂本道：「此次行动需要春日野悠、兵魔卡尔和安藤寿来三人分别于行动开始前三周，潜伏进幸福之城。你们的任务就是搞到幸福之城的三份密钥。」
悠道：「就是能控制幸福之城防御系统的密钥？」
坂本道：「是的。威廉的人会配合你们的。」
卡尔道：「虽然密钥可以拿到手，但是世和会当天回来的正义联盟的超人、蝙蝠侠、神奇女侠、原子队长和英雄协会的秃头披风侠师徒怎么办？我觉得，我们会被秒杀。」
坂本道：「这你放心，已经有应对方案了。你应该庆幸，由于“722事件”，复仇者只有美国队长来到了幸福之城，其他超级英雄也只来了这些人。」
卡尔冷哼道：「真TM的幸运。」
寿来举手问道：「其他人干什么？」
威廉道：「我们都有事，有的准备进攻，有的也会潜伏进幸福之城，但不会和你们联系。一切都需要等到行动开始时才能全部告诉你们。」
悠道：「进攻？果然要搞大事。」
金先生道：「兵魔先生，你有把握能击败美国队长吗？」
卡尔道：「没把握。」
干脆，
毫不拖泥带水的话。
干脆到让其他人有点吃惊。
他们印象里的兵魔很是蔑视一切。
但卡尔就是这种人，
他没把握的事情是绝不会说成有把握的。
阿卜杜拉道：「你很爽快。」
卡尔道：「骄兵必败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
坂本道：「那就这样吧，你们到了那里后，具体要怎么做会有人告诉你们。散会。」
卡尔回想着……
卡尔虽然表现的很自然，
离开那个空间的时候开始就一直觉得奇怪。
这次会议简直不像正式的，
因为太随便了。
简直太随便了。
卡尔躺在幸福之城一座宾馆的房间里。
寿来坐在公园的椅子上也疑惑的想着。
他们脑子里只有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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